,一涯霜雪霁宵寒。她最近已经很少再想起十年前。当年,归一的丧礼之后不久,叶引歌造访了修界,与各大门派定下和平之约,薛宴惊混在人群里,仰望着白衣银甲的女将,与身边众弟子一起发出欢呼。从此她努力修炼,用心听讲,偶尔出门接些任务斩妖除魔。她如今已是元婴巅峰,还有望冲击化神,师门长老欣喜于她是个好苗子,无人再提起她与魔尊那些陈年旧事。什么一界尊主,什么魔族双壁,什么叶引歌李长亭什么天下风云,都已经离她太遥远。偶尔出门降妖捉怪时会听到一些消息,比如魔界百姓过得安定富足;比如魔族和修界互通有无,共同创造了些什么,又共同抵御了些什么;比如最开始并不信任叶引歌的顽固份子,就像仙霞派的皇甫长老,也终于软下态度,加入了与魔界一同抵御鬼族的联盟。薛宴惊得以尝到了不少从魔界流传而来的古怪美食,宗门里贴满任务的悬赏榜上的信件也渐渐变少了些。凡界的说书先生也不怎么讲旧日的故事了,毕竟十年间新秀辈出,在三界间不知谱写了多少精彩多少豪情。薛宴惊听了,偶尔都忍不住要拊掌喝彩。归一的墓地成了一个景点,供那些前去魔界游览的修士们远远地眺望一眼。听说建得规模很大,甚是壮观,但薛宴惊并没有亲眼去看过。据说归一的墓志铭曾被人几度篡改,最初是一段很正式的话语,由魔、修两界的撰史者一同著就,听说他们之间还发生过争吵,魔界撰史者要以一句“大江东流去,万古自留芳”收尾,但修士不同意,最后两方各自发挥,留下了洋洋洒洒的一大段,写他一统魔界的功绩,也写他杀人如麻的恶名;后来却被不知何人抹平,改成了一句“罪在当下,功在千秋”;随后又有人题了句“今可休憩矣”。最终,叶引歌把所有字迹抹平,又派人日夜驻守,那墓志铭便空白了下来。听说她还叹了一句,“也好,现世无人有权评价他的生平,不如交由百年千年后再来评说吧。”十年间,天下人对归一逝世之事余下的唯一疑问,大概就是斩龙金剑究竟流落何处,但没有人敢去询问叶引歌。大家只能互相安慰着,“绝世神兵终归不会落到我等普通人手里”,随后纷纷散去。小院里,薛宴惊伸了个懒腰,执起一边小炉上温着的茶壶,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。山中不知岁月长,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十载春秋。敞开的院门外,一只小象颠颠地跑过,嘴里叼着一根树枝,树上正孵蛋的鸟儿嫌它吵闹,飞下树梢去啄它的耳朵。小象是薛宴惊上次执行任务时带回来的,它受了伤,她就把它带回来给灵驴抚养一段时日,准备待它的伤好起来,可以独自生活后,再将它放回山野。鸟儿是灵驴自己养的宠物,薛宴惊也不知是什么品种,总之对她无害,她就任由它每日在自己头顶飞过、鸣叫、孵蛋。还有一窝燕子在她屋檐下筑了巢,秋去春回,薛宴惊任由它们来去,但灵驴却很cao心这群凡鸟,总是担忧地望着窝里的燕子幼崽,担心燕子夫妇捉回来的虫子不够嗷嗷待哺的崽子们分吃,便偶尔用蹄子从地里刨几条虫豸出来,堆在薛宴惊面前,示意她去喂。薛宴惊悠悠晃着摇椅,左手持茶盏,右手执书卷,悠闲自在得很。她的记忆仍然没有恢复,她却也没什么一定要恢复的执念了。她偶尔会去看看冰棺中的九师兄,他死在魔界,而她做过魔尊,想来他的仇是已然报过了。沈沧流已经成了亲,当时薛宴惊正好带着玄天宗的一位师弟追逐一桃妖踪迹,路过平沙落雁楼所在的城池外,凌空一望,正见夕阳西下,满城灯火映红纱。她只觉得这景象漂亮得很,微微一笑,继续追妖去了。倒是那师弟颇有感触:“那本是薛师姐你可以拥有的另一种人生。”“那我可以拥有的还真是不少。”薛宴惊笑了起来,忽然觉得人生实在奇妙,每条岔路口上都可以通往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,有些她能选,有些选不得。“不知哪种人生会更好一些?”“也没什么好与坏的分别,不过是选择自己想要的罢了。”师弟问的是沈沧流,她答的却未必是。师弟懵懵懂懂地一点头:“对了,薛师姐,多谢你这次肯带我出来,你不是我们三绝峰弟子,原本没有义务带我历练的。”薛宴惊长叹:“其实是你师兄嫌你太笨,不愿亲自带你,给我塞了不少灵石把你托付给我的。”“……”十年间,修真界冒出来不少后起之秀,比此前百年加起来还要多,有人不免感叹,觉得修真界迎来了春秋鼎盛之期,却也有明眼人笑笑不说话,不是前百年的新秀少,只是归一魔尊横空出世,不免把旁人衬得稍稍平凡了些。薛宴惊捉妖时也偶尔遇到过其中几位新秀,有的稍微谦逊些,有的狂傲得没边,遇到后者她也并不觉得冒犯,统统一笑置之。有本事的少年人嘛,狂些傲些似乎也算平常。十年间不变的是赤霄宫还在寻找他们的凤凰神女转世,并卜卦称,来日会有灾祸降世,唯有神女可抵御劫难,救助世间。奈何他们已经快沦为修界的笑柄了,没有人把这些话放在心上。读了一本炼丹集,薛宴惊放下书卷,拍了拍灵驴的脑袋,驴子很配合地在她手心拱了两下。前阵子,修界有人搞出一种新灵植,形如猪笼草,可用之食梦,做噩梦的人把它放在床边,它就会吞噬掉噩梦,令人一夜安眠。这东西广受好评,只是有凡间的小孩子哭哭啼啼地反应过,这种食梦草连寻找茅厕的梦都会吞掉,导致了